可怖的“火焰烞(po)”- 文磊

2018年9月22日22:17:07干越文艺2120字阅读7分4秒

(一)

1958年的某个夏曰,家里新来了一户房客。她家有两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。

刚从乡下搬来,新来的小邻居们给我这个在小街陋巷里长大,孤见寡闻的“街巴佬”带来了很多新鲜的知识,让我耳目一新,大开眼界。

“火焰烞(po)”就是其中之一。

据他们介绍,乡下常有“火焰烞”从天而降。一旦落到地下,迟早就会 “着火”的。“火焰烞”很神秘,它落得近,火就烧得远;落得远,火就烧得近。

新朋友一番绘声绘色的叙说,让我对这个神奇的天外之物,又怕又恨了好长的时间。

长大了,学了些科学知识,才知道。

他们言之确确的“火焰烞”实际上就是天上的陨星,民间称为“流星”。把它看成是火灾的起因或预警信号,多少有些牵强和荒诞。

不过,那时节,故乡的民居多为木瓦甚或茅草土墙结构;

而且,烧饭的燃料尽为柴草,这引来祝融君的频频惠顾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
可怖的“火焰烞(po)”- 文磊

(二)

59年某个三伏夜,家乡的父老们正摇晃着麦秆扇,在屋外一边乘凉,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着。

突然,群星闪烁的夜空里,一道怵人的闪光划过头顶,之后变成一团橙色的火球陨落在县城东边的宝珠岭方向。“火焰烞!火焰烞!想不到这里也有火焰烞!”

我身旁,新来的小邻居们几乎同时从竹床上一跃而起,大声惊呼着。

“哎呀,不好了!又要发天火了!”此时,大人们也瞪着惶恐的眼睛,惴惴不安地议论着。

暑夜宁静的气氛立马被“火焰烞”破坏殆尽。

我只觉得毛骨悚然,周边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了。

果不其然,过不到半个时辰,东山岭东北方的天边,突然浓烟滚滚。烟雾携裹着大小火星,以排山倒海之势,直冲星空。“不好了,附近果真着火了!”身边一声吆喝,把我们吓得三魂掉了七魄。

几乎在同一时刻,衙前“望火塔”上的汽笛也被拉响了。在它一阵紧似一阵的呜咽声中,街上也隆隆地传来救火车驰过的声音和它那急促而森人的“铃铛”声。……

(三)

那时节,尽管刚解放不久,人们的物质文化水平还十分落后。但家乡的消防体系还是十分完善的。

政府提倡破除迷信,自然不会相信“火焰烞”这类的神话。

他们大力倡导对火灾 “预防为主,消防为辅”的理念,这也在人们的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。

居委会除定期安排人员逐家逐户进行卫生、防火检查以外;

每天没断黑,就有一个干部戴上红袖套,扬着三角旗,嘴上拢着只铁皮喇叭,走街串巷地吆喝:“各家各户,注意火烛,穷灶前,富水缸咧!……”

当时干越还没有装自来水,自然就没得消防栓。当局在街区的几条主干道上,每隔50米左右都备有一口大水缸,缸上方挂有几只红色的半圆形消防铁水桶,以备不测。

水缸由附近居民轮流当值挑满,以保证“富水缸”的指示落到实处。

在下关衙前,也用木架搭有一座几十米高的“望火塔”。常年派人当值瞭望。一发现火警,白天用红旗,晚上用红灯指明失火的方位。并立马拉响汽笛。那一声接一声的鸣叫,就是消防人员的战斗号令。

那时节,人们的公德心忒高。再穷,没人偷消防铁桶当破烂买;小孩再调皮,也没人胆敢砸缸或淘气玩水;同样,瞭望塔上当值的人员再困·,也不敢玩忽职守打瞌睡。

这境界,似乎比如今还前卫。

不过,那时的消防设施却是十分落后的。没有专业的消防队,全都是志愿人员。他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手艺人。没有任何报酬,凭着良心,为公益事业赴汤蹈火。

我记得我家隔壁的查记刻章店老板就是其中的一员。他店铺门边常年挂着一顶消防头盔。它的造型十分别致。头顶和脑后都有蜗形翘饰。戴在头上,活像中世纪堂吉诃德式的骑士。

他家门边也立有一支套筒式的水枪,被称作“飙枪”。

大概他是消防队的小头目,一架带摇臂和铜铃铛的人力消防车也常年停在他家饭厅的一隅。

一有火警,无须指令,义务消防队员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冲到他家,七手八脚地推出那台消防车。

铜铃铛一路急速地响着,令人心悸。

他们也就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下,一路小跑着,披挂上阵,义无反顾地冲向火灾现场。……

可怖的“火焰烞(po)”- 文磊

(四)

这次发火的现场在离县城不到3里路的“肥皂树下”。那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。

起火的原因却与“火焰烞”毫不相干。

在村东头,住有一个年迈的“五保户”孤寡老太。

这天,在做晚饭时,隔壁邻居送来了一碗刚起罾(zeng)的小鱼小虾。老太如获至宝。在下锅煎制的时候,一只小鱼虾蹦出了锅外。她舍不得就此罢休,连忙掌上油灯,在灶前灶后找个不止。

那厨房是加盖的茅棚。她在寻找的过程中,不慎点着了低垂下来的稻草叶。一阵冲天火起,她转瞬间便变成了火球。在地下打了几个滚,就不能动弹了。大火沿着草棚迅速蔓延至临近民居,以致全村。

……

听到火警信号响起,几乎半个街的孩子们都跑出来,尾随着消防队去火灾现场看热闹。

还未到肥皂树下,远远地从火场里传来一阵阵呛人的焦臭味。

浓烟裹着烈火,弥漫在村子的每个角落。村边的参天大树上,鸟雀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号。

树下,村民们扶老携幼,卷夹着简单的衣被,在无望地等待着人们的救助。

他们惊魂未定,在路边哆嗦着。

有些老妪少妇,则蹲在地下呼天抢地地痛哭。

消防队员一到现场,马上就近找到一眼水塘。他们火急火燎地,打水的打水,上屋的上屋。5-6个人弓腰驼背,翘起屁股来摇压救火机,更多的人则手持唧筒式“飙枪”,将消防桶里的水射往“火头”……

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这些扣人心弦的场景,我们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

在激动、恐惧之余,也禁不住诅咒起那可恶的“火焰烞”来了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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