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昌到北京飞机多少钱一个月(从南昌到北京的飞机票要多少钱)

2022年5月11日05:23:58江西资讯18097字阅读60分19秒

南昌到北京飞机多少钱一个月,从南昌到北京的飞机票要多少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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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南昌到北京的飞机票要多少钱,时间是多久
  • 流感下的北京中年
  • 北京到南昌有联合航空的飞机
  • 南昌到北京往返的飞机所以费用是多
  • 一、南昌到北京的飞机票要多少钱,时间是多久

    全价是1300,打折后有780的还有850的~,运气好可以申请到更低的,但要加上机场建设费50元和燃油附加费100元

    二、流感下的北京中年

    女儿:“姥爷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?”

    妈妈:“姥爷生病了,在医院打针。

    女儿:“姥爷是我最好的朋友,姥爷给我吃巧克力。

    “妈妈怎么哭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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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全文近2.6万字,与平时巴菲特主题无关,请订阅者见谅。

    本文逐日记录岳父从流感到肺炎、从门诊到ICU,29天阴阳两隔的经历。
    涉及就诊、用药、开销、求血、插管、人工肺(ECMO)等信息,希望大家用不上!

    下列主题,可以搜索标题里的关键字或日期进行查询:

    1. 不隔离流感家人,你就是在害孩子:12月28日-31日

    2. 病毒阴性、高烧不退,马上去大医院:1月3日-4日

    3. 护士不给高热病人挂号,你应该怎么办:1月4日

    4. 为何感冒病人要吸氧:1月5日

    5. 卧倒、卧倒,别再让重症感冒病人走路了:1月5日

    6. 选择住院医院的标准,如果你能选的话:1月5日

    7. 从流感到肺炎,不是小病,是生命保卫战:1月5日

    8. 如何买达菲:1月5日

    9. 心电监护仪,没他真不行:1月7日

    10. 救护车费用:1月8日

    11. ICU开销:1月8日

    12. 人在ICU,你借出的钱能收得回来吗:1月8日

    13. 插管前,说出遗言:1月11日

    14. 人工肺(ECMO)费用:1月11日

    15. 为亲属上人工肺(ECMO),你的决定遗漏了什么?:

    1月11日,1月18日

    16. 医生不会告诉你的人工肺(ECMO)信息:治愈概率、愈后情况、治疗时间:1月13日

    17. 人工肺(ECMO)与脑溢血和血栓:1月13日

    18. 人工肺(ECMO)与谵(zhan)妄:1月18日

    19. 输血不是花钱就能有,互助献血操作流程:1月13日

    20. 大医院转小医院,为什么会这样:1月22日

    21. 肺移植:1月22日

    22. 远程重症病人救护车运输:1月22日

    23. 担架病人搭乘民航班机规定:1月22日

    24. 远程重症病人医疗飞机运输(实现小目标后入):1月22日

    25. 民航关于携带骨灰的规定:1月23日

    26. 亲人过世,通知殡仪馆,远离太平间:1月23日

    27. 开具死亡证明,你需要的证件:1月24日

    28. 为遗体穿衣,谁会帮你的第一次:1月24日

    29. 火化流程:1月2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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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一、流感

    女儿:“姥爷不听话,光膀子,感冒啦!”


    12月27日(星期三)

    下午,阳光灿烂,岳母打开主卧窗子通风。
    岳父忽然来了个念头,一定要同时打开厨房窗子南北对流通风,并且坚持不穿上衣,吹了半小时。
    期间岳母两次要他穿衣服,一次让他关窗,均被拒绝。

    当时我也在家,为了避免矛盾,我没有径直去关窗,故意和岳母打了个招呼:“妈,我把窗关了哈!”

    岳母还没说话,岳父说:“不得(dei,三声)!”

    岳父开窗和不穿衣服和他的习惯有关。
    我们南方人冬天在家都穿羽绒服,我结婚前第一次去黑龙江惊掉了下巴:外面零下20度,屋里零上30度;家家都开窗,人人小背心。

    但北京不是黑龙江,屋里只有21度。
    今年又没有下雪,流感肆虐。
    岳父表态后,我习惯性沉默,检查三岁的孩子已经穿上羽绒服后,自己裹上衣服回屋去了。

    作为一个能伺候夫人穿袜的南方女婿,和餐桌上动辄骂岳母菜咸了淡了的东北岳父,相处只能说是表面上过得去。
    双方都是为了孩子,互相忍受。

    偶尔和天南海北的朋友吐槽,一美国朋友下决心:“我宁可穷三年,也不让老人帮我带孩子。
    ”我心有戚戚焉,但夫人坚决反对:“你去哪里找那么放心的人带孩子?”


    12月28日(星期四)

    岳父开始感冒流涕。

    他懒得一遍一遍去洗手间,拿了孩子的尿不湿放在床边,让鼻涕淌在尿不湿上。
    我开始尽量让岳父和孩子隔离。
    但岳父是女儿“最好的朋友”+唯一的巧克力提供者,用东北话说叫岳父是女儿的“仗义”。
    孩子一发现我们要和她“谈话”,大喊姥爷,流出两滴眼泪,就能迅速反败为胜,绽开胜利的笑容。

    岳父东北man式喷嚏,瀑布式流鼻涕都是逗孩子的新手段,完全不能制止他们亲密无间。

    岳母:“吃点感冒药吧”。

    岳父:“我这身板,没事”。

    岳母:“打喷嚏你挡着点,别喷到孩子”

    岳父大怒:“这又没啥病毒”。


    12月29日(星期五)

    岳父开始发烧,愿意吃感冒药了。

    孩子继续跟姥爷粘在一起。
    我感觉不对了,和夫人商量带孩子出去住酒店。
    夫人不同意,因为孩子上幼儿园后一直生病,外出怕有病菌。

    又问能不能岳父岳母出去住。
    夫人还是不同意,说是爸爸发烧了,需要在家照顾。

    我问:“感冒会不会传染?

    夫人答:“我也担心”。

    “传染”这个词需要定义概念。
    有人,比如我,认为接近100%会发生。
    而另一些人,例如我夫人,认为只有20%的概率,而且自己孩子还绝对不在这20%之中。

    就像我一贯认为发芽的大蒜有毒,每次扔这种大蒜都会引发矛盾,夫人经常嘲笑:“你家宝都已经吃了好久发芽大蒜做的菜了。

    我大怒。

    然后洗洗就睡了。


    12月30日(星期六)

    岳父挺不住了,去了通州民营医院甲。

    为啥会到这个医院呢,因为小孩进幼儿园前到这个小医院体检过。
    老人觉得位置近,不排队,反正异地医保也报不了多少。
    东北老国企,现在的医保大概只结算到2014年的。
    即使批下来的报销额度,也得等几年才能拿到现金。

    医院验血后开了3天输液,消炎药用的是头孢。
    输液后,岳父有改善。

    我当时还和朋友开玩笑:“美国感冒,看个大夫150美金,看完让你回去喝水。
    中国感冒,看个大夫5元人民币,输液1000人民币。
    继房价之后,医疗价格也在赶超美国。

    后来才发现,这只是个零头。

    当晚,岳母和孩子中招了。

    小孩下午开始发烧,晚上嚎了一夜。
    姥姥晚上带着孩子也没睡好,第二天自己也发烧了。


    12月31日(星期日)

    我终于克服了不愿引发矛盾的懦弱心理,一早就问孩子:“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?” 准备把小孩和岳父隔离,同时岳母也可以好好休息。

    岳母舍不得孩子出去。
    表示外面冷,传染源多。

    岳父当时感觉不错,和岳母说说:“我输完液开车带你去天津,2小时就到了”。
    岳母拒绝了,但同意就近入住酒店。
    老人喜欢游泳,我们给定了有泳池的宾馆。

    送岳父去输液时,医生强调病人和家人要戴口罩,避免交叉感染。
    这次岳父总算是听了。

    这非常重要!!

    不要小看几分钱一个的医用口罩,全家人戴好遮住口鼻,坚持戴,对于阻断流感非常有效。
    没有这口罩,我很可能就写不了这篇文章了。
    夫人淘宝买了300个,开玩笑说可以用一辈子,结果我们用、亲戚用,白天用、晚上用,屋里用、屋外用,20天用完了。

    当晚孩子发烧被控制住,但姥姥继续发烧。
    酒店泳池等设施也没用,就是睡。


    1月1日(星期一)

    姥姥早上决定也去甲医院输液,我赶到医院付款。
    老人要在家附近的连锁酒店入住。
    我觉得酒店条件不行,但老人们认为离家近。
    房间在酒店一层,老人觉得温度不够,开启了空调加热。
    当晚岳父就睡的不好,到凌晨才睡着。

    孩子不再发烧了。


    1月2日(星期二)

    岳父三天的输液已经结束,但精神状态明显没有12月31日好。

    孩子的状态也很奇怪,早上从9点睡到下午1点半。
    这是此前从未发生过的。

    岳母输液后有好转。


    1月3日(星期三)

    岳父承认病情恶化,不再硬挺了,决定再去甲医院拍X光片。
    这个医院上次没看好,为什么又去?因为岳父怕进城堵车,先去拍片看看,严重再去大医院。

    这个做法是不对的!!大医院不仅是设备先进,更重要的是医生经验丰富。

    (虽然对于岳父这个案例,那时候去大医院也没用。

    拍片显示肺部有小部分感染,验血白血球低,心电图基本正常。
    医院换用阿奇霉素输液。

    晚上岳父精神略有好转,但继续发烧。
    不愿意盖被子,裹着大衣躺在床上睡。

    孩子那天不知咋搞的,非要打一下姥爷再揉揉,被我好好说了一顿。
    看着嗷嗷大哭的孩子、忧心忡忡的姥姥、吃不下饭的姥爷,我也感到无奈。

    人到中年,早已没有梦想,只盼着日子简简单单。


    1月4日(星期四)

    岳父早上自行驾车去医院输液。

    晚上我见客户回来,岳母对我说:“你带他去医院做个CT吧,严重就住院。
    老这样我不放心他,也担心他传染给孩子。

    我们匆匆穿衣下楼。

    女儿还在喊:“姥爷,回来别忘了给我买玉米糖!”

    回家的路,很短,又很长。

    二、急诊


    1月4日(星期四)19点,乙医院

    赶到离家最近的乙医院做CT。
    医院大夫听诊后觉得情况严重,化验的结果让她更为不安:

    1) CT:肺部大面积感染。
    对比36小时前的X光片,病毒扩散迅猛。

    2) 咽拭子:甲流、乙流都是阴性。
    表明没有感染甲流或者乙流。

    没有阳性,不一定是好事,病人可能感染了未知的强病毒。

    学医的人一眼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而我要到半个月后,才知道“未知病毒”的残酷。

    当即要求住院,大夫表示没有床位,而且病情严重,建议去大医院治疗。
    当时对乙医院还有些意见,现在想起来,识别出严重情况,不耽搁是对的。

    (事后我们仔细看病历,发现乙医院写的是:“病人自愿要求转院。
    ” 这与事实不符。

    于是疯狂的四处打电话,问任何可能和医院有关系的朋友。
    一通电话打下来,才发现医院不是饭店,出钱也没有床位。
    流感袭击下,北京呼吸科床位极度紧张,几天能排到就算不错了。
    一位朋友建议去呼吸科实力很强的朝阳医院看急诊,先把病情稳定住。


    1月4日(星期四)21点,朝阳医院

    21点来赶到北京朝阳医院。
    此前,我一直觉得朝阳医院就是区级医院,没想到这么NB。
    发热不能直接挂号,要先去护士站。
    护士一听情况严重,让先去问大夫能不能收治。

    先到了最靠近心电图间的1号诊室。
    我们取出CT片,说情况严重,希望他能帮忙安排个床位。

    这位大夫属于推诿圣手,做医生实在是埋没人才,当年没有考上段子手可惜了。
    连连摆手说:“我不看片子。
    不看、不看、我不看!你们今天都输过液了,我也不能给你再输液。
    明天早上来化验,是否有必要住院等化验结果。

    被推诿后很不爽,病人疼的不行,你号都不让挂。
    我连法院都投诉过,但在医院还是得求着,不能轻举妄动。
    但也不能听这个混蛋的话回家,坐在急诊区继续给各位朋友打电话找床位。

    猛然看到2诊室是空的,后一个病人叫号后没有及时进诊室。
    冲进去又把情况说一遍,2诊室的腾大夫人很好,看了看片子,知道病人情况严重,说:“你们先挂号做心电图吧。

    有了腾大夫这句话,松了口气。

    挂号 — 去护士站量血压 — 量心电图 — 2诊室大夫详细看片问病情 — 开化验单 — 交费 — 抽血。
    晚上急诊挂号、交费处人之多就不提了。
    第一次看到抽动脉血,一个细如发丝的针,摸着抽。
    抽完后24小时不能见水,不能提重物。

    由于化验结果要2小时候才能取,决定在附近开房睡觉。
    医院对门就有个宜必思,20平米的房间400多。
    500米有个酒店,60平米也是400多。
    我们有车,自然就去了远的那个。
    后来才理解,近500米的小房间能卖这个价是有原因的。
    对很多病人来说,多走1米都是负担。


    1月5日(星期五)凌晨,朝阳医院

    0点,我和岳父回到朝阳医院。
    一项检测结果在ICU取,第一次看到ICU,看到门口目光黯淡的家属,没想到隔两天我就成了他们的一员。

    腾大夫看了化验结果使用莫西沙星、多索茶碱、甲泼尼龙、阿昔洛韦等药品输液,并配合吸氧。

    我当时对吸氧很不理解:“感冒为啥要吸氧?”

    后面才理解:

    1)感冒只是个撬锁贼,把人体免疫系统的大门打开。

    2)肺炎这个强盗紧跟着冲了进来,把肺部撕的面目全非。

    3)肺功能被削弱。
    呼吸正常的空气,已经不能提供足够的氧气。

    4)吸入纯氧,功能受损的肺才能给人体提供最低限度的氧气。

    原预期3小时输完,我也和岳父说了不要着急,但岳父已经很疲倦了,着急回酒店躺下休息。
    他自行调节,1小时就输完了。
    凌晨的输液区还有不少老人孩子在输液,仿佛魔鬼就在这里游荡,人的精气神都被吸干了。

    准备回酒店时,护士说离开医院需要大夫批准。

    夜班值班大夫听了诉求,看了看病历,又看了看我。

    我再看了看大夫,大夫再看了看我,啥也没说。

    我说了声谢谢,回去和护士说大夫已经同意了。


    1月5日(星期五)上午,朝阳医院

    在酒店睡了5个小时,早上7点半起床赶往医院,等待8点钟医生查房并可能安排住院。
    此时犯了个错误,岳父执意要走过去,我们也按惯性顺从。
    但都要吸氧的人了,肺部随时可能不能提供足够氧气,走路是非常危险的。
    病人不能认为没事,亲人也不应该掉以轻心。
    吃不准的情况下,越保守越好。

    岳父到了输液区开始吸氧。
    焦急无奈等到9点,医生开始巡查病区。
    我们询问是否可能安排住院,大夫表示要10:30左右才能知道是否有床位。

    岳父坐在椅子上已经很难坚持了。
    此时朋友帮我们在丁医院(朝阳医院是本文的丙医院)联系上一个床位,预计有病人下午1点出院。
    我们决定转到丁医院,理由是:

    1)丁医院有朋友,一些小事容易协调。

    2)朝阳医院床位很紧张,输液区外面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移动病床上等床位,当天估计排不到。

    当时没有考虑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:丁医院虽然也是三级甲等,但呼吸科并不突出。

    我们对岳父的病症估计还是太乐观了:北京的三甲医院,还治不好感冒?

    告诉朝阳医院的大夫讲了要转到丁医院,大夫很尽责的问为什么,要我们确定好床位,建议我们使用救护车。
    我们仍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,不但没使用救护车,岳父还和我再走了500米,10点回到酒店。

    在酒店躺在床上休息,原定休息到12点再去丁医院。
    但岳父在11点就哼哼,我问岳父感觉如何,岳父表示“还可以”。
    一个硬老汉说“还可以”,和女人说“你看着办”差不多,都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
    三、住院


    1月5日(星期五)中午

    纯电动车已经快没电了,叫了首汽约车前往丁医院。
    到院后,前一位病人已经办完出院手续,但没有要走的意思,还在和病友聊天。
    也没办法,继续等待。
    岳父趴在朋友办公室休息,勉强喝了点粥。

    下午1点,在朋友帮助下如期躺在了病床上,觉得放心了。
    呼吸内科心电监护仪全部占满了,朋友帮忙从别的科室借了一台仪器用于监测岳父。
    我心里还想:“有问题喊一声护士不就行了?”

    手续办完,护士开始抽血,刚准备抽动脉时,岳父情形激动:“早上刚抽完,化验结果你们都有,怎么又抽动脉血?”把小护士吓傻了,赶忙道歉,说:“我去问问大夫,看是否可以不抽动脉血。

    看来,抽动脉血应该是极疼的。

    都住进三甲医院了,我也安心了,开始继续筹划4天后前往拉斯维加斯参观CES消费电子展。


    1月5日(星期五)下午 14点30分

    大夫把我叫出病房面谈。

    大夫:“从你们的片子来看,肺部病毒扩散很快。
    如果病情急转直下,变成‘大白肺’,需要上有创呼吸机支持。
    我们院ICU(重症监护室)只有6个床位,我不能保证你们有床位。

    我心里琢磨,这是“股市有风险,投资需谨慎”的惯常风险提示吗?

    再请教大夫:“感冒这么严重啊?”

    大夫一听这问题,就知道我是个小白。
    回答说:“你知道SARS吧,所有人都知道是病毒性肺炎,但没有针对性药品,其他抗生素再怎么加大剂量也无效。
    现在你岳父也被未知病毒感染了,扩散很快。
    除了甲流乙流等常见病毒,大部分病毒都没有特效药。
    最终需要病人自己的免疫系统发挥功能,击败病毒。
    现在病毒凶猛,如果在病毒自限之前,肺部不能支持呼吸,就需要上呼吸机。

    问大夫:“您有啥建议吗?”

    大夫说:“你们问问,看能否转到朝阳医院或者协和医院吧。

    我一听晕倒,早上从朝阳医院出来就是因为挤不上床位。
    昨晚协和医院也请朋友问过,全国多少政商高层关系在盯着,根本没法安排。

    厚着脸皮再问:“这两个医院的床位都找过人,没办法。
    您的意思是预先联系这两个医院的ICU吗?”

    这又是一个外行的问题,大夫只好说:“大医院的ICU床位比普通床位紧张得多。
    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的情形,我们大夫和家属一样,希望病人迅速好转。
    但你们和我们都要做好准备。

    谈话结束后,和夫人电话沟通。
    我们偏向于大夫是按惯例进行风险提示,也没太在意,但夫人让我取消美国行程。
    开始退机票、退酒店、退电话卡、退保险,答应帮朋友办的一些事情也办不到了,一一联系解释。


    1月5日(星期五)下午 17点

    大夫给了我一张处方,让我去别的医院买“达菲”。

    我奇怪了:“三甲医院没有达菲?”

    大夫说:“我这里没有。
    周围几个三甲你可以试试,朝阳医院肯定有。
    你运气还算不错的,北京紧急调了一批货源。
    前段时间,要是不够级别,全北京你都找不到一盒。

    于是先到周边的A医院,急诊药房帅哥一听达菲,说可能开完了。
    帮我查了急诊药房没有,还电话问了门诊药房,也没有了。
    最后还给我个电话,说下次可以先打电话问。
    态度真是好!

    出来看到一个药房。
    小哥回答我说:“没这药。
    我们一直没卖过,不知销量如何。
    ”转头和另一个人说:“最近问这个药的人不少啊,我们进点试试?”

    下一站直奔朝阳医院。
    开药先要挂号,但我没发烧,护士不让我挂号。
    只能又冲进去找大夫,说早上才从朝阳医院转出的,求开一盒。

    大夫问:“为啥转出?”

    我答:“朋友联系了个床位。

    大夫说:“哟,这么快有个床位。
    去挂号吧”。

    于是挂号,排队,开药,缴费,取药。
    220一盒达菲,70元挂号费。
    想多开些,朝阳医院不同意,自己的病人都不够用。

    晚9点离开丁医院回家,到通州已近11点。
    从前一日6点出门,已忙乱了28小时。

    家里岳母眼睛通红,夫人自己担心不提,又安慰了会岳母。

    我只问了一个问题:“小孩有没有发烧?”


    1月6日(星期六)

    夫人一早赶往医院,让我在家睡觉。
    10点给我电话,说大量输液情况下高烧不退,最高39度。
    另一位大夫再次讲述了要做好转院进ICU准备,并要求24小时陪护。

    于是:

    1)从老家请两位亲戚过来照顾。

    我们下周还要上班,24小时监护肯定扛不住。

    定机票时,发现佳木斯飞北京的航班,当天头等舱都没剩,后一天余下2个头等舱,还好鸡西飞北京有经济舱全价。
    东北富豪的消费能力和惨不忍睹的群众生活形成鲜明对比。

    2)联系人转朝阳医院、协和医院。

    朋友们都很帮忙,但确实没法操作。

    下午6点,赶到丁医院换班。
    发现昨晚我整理的东西被动过,充电宝等都从柜子里挪到包里。
    夫人没有动过,只能是岳父在呼吸困难、动脉被扎了2针的情况下亲自动手了。
    其难度,相当于在拉萨有高原反应的情况下,用带伤的手抬石头。
    我把包挪到了岳父够不着的地方,让他有事叫我。

    大夫安排一小时测一次体温,记录所有“出量”,即大小便量。
    当晚,岳父的尿量少。
    一次少只有20ml,多不过50ml,医生担心肾部也感染了。

    医生又和我谈了一遍。
    常识认为病毒性肺炎致死率不高,但实际上病毒性肺炎会引起很多并发症,最终死因归于其他病症,病人和家属都不能对病毒性肺炎掉以轻心。

    21点体温38.5度,医生说病房没有盐水不能输液了,先用些退烧药。
    服药后,体温降低到37.4度。
    岳父服药后出汗,不愿意盖被子,被查房医生制止后依然不服气。
    医生走后,岳父要求脱掉上衣裸睡,被我拒绝。


    1月7日(星期日)

    5点,岳父下床洗脸,我们拔了监控仪器,很快大夫就冲了进来,说是系统报警没心跳了。

    7点,各种外卖都没上班。
    在医院旁边买了粥和包子,岳父胃口明显好转,体温稳定在37度左右。
    我们松了一口气。

    9点,夫人过来换班。
    岳父和孩子微信视频了会,告诫孩子要听话,多穿衣服不要感冒。
    孩子问:“姥爷打完吊针就能回家吗?”老家的亲戚也已从东北起飞。
    我到旁边酒店开了个房,睡了2个小时。

    11点,回到病房。
    夫人说:“隔壁病房的刚才心脏骤停,送ICU了。

    心头一惊,问出事前病人是否高声喊疼?

    “没有,又不是拍电影。
    病人的几个家属一起出去吃饭了。
    隔壁床忽然发现监控仪上心跳没了,以为是仪器坏了,想和病人说,却发现病人双目紧闭。
    隔壁床大喊,大夫也从监控中发现了,瞬时一群人冲进病房。
    昨晚负责岳父病房的大夫,本来9点就可以走,刚准备下班,又进ICU看病人了。

    当时就感叹:

    1)有朋友还是好,能从别的科室借个心电监控仪。
    没有监控仪,即使有空床医生都不敢收岳父这样的重病人。

    2)不能让孩子学医。

    二姑二姑父来到达医院,我们万般感谢,交代了相关事宜。
    特别强调他们自己要24小时带口罩,遮住口鼻,注意轮换休息,吃我们准备的水果和预防性药品,做好持久战的准备。

    亲戚回答:“不当害”。

    作为黑龙江女婿,我现在真是怕了东北人说“不当害”。
    这句话可以翻译为:“没事,看大爷我的。

    于是发挥脸皮厚的特长,又说了两遍。

    岳父和二姑父很熟,被照顾时很自然。
    我在照顾时,小便他都挣扎着要站起来。
    二姑父照顾时,他愿意躺在床上小便。

    把亲戚拉进了微信“情况检测群”,请他记录尿量、体温等信息,发到群里,例如“22:30,尿20”。
    我们容易看,医生问情况也能够完备的提供。

    回到家,根据医生的要求,人洗澡、所有衣服全洗、包等物品全部用消毒液擦一遍。
    毕竟是呼吸科重症患者,传染上孩子可麻烦了。

    晚上头晕无力,吃下一片白加黑,心想现在可不能倒下。


    1月8日(星期一)上午 丁医院

    睡了一觉,爬起来联系了几个客户。
    亲戚反馈的消息还不错,一整天没发烧,早上胃口也很好。

    11点夫人来电话,告知早上彩超的结果很不好。
    一线抗生素都用了,但病毒没有控制住,继续扩散,整个肺都已经被病毒占据。
    普通的鼻导管供3升氧量已经不能支撑,开始用面罩吸氧,开到10升的氧量,勉强将血氧量维持在90。
    丁医院大夫集体讨论后,考虑到昨天隔壁病房心脏骤停的案例,正式建议我们转院,而且要求直接进ICU。

    丁医院呼吸科主任很尽责,亲自帮忙问了朝阳医院等多个机构,但ICU全满。
    最后联系上全国知名的戊医院,正好下午能空出2个ICU床位。
    主任在联系时特别强调了“家属配合”,看来我们在医院的表现还可以。

    千言万语道不尽谢!

    ICU确定后联系120,说明要带氧气。
    120来了4位员工,负责人和开车的小哥都是北京人,特别幽默,一路上气氛不那么压抑。
    6公里,车费、维护费、器材费等共计800元。

    岳父的情绪开始不稳定。
    早上他可能自认为没几天就出院了,现在听到要转院,大夫都把家属叫出病房去说情况,预感不好。
    他拒绝带氧气面罩,要重新换成鼻导管吸氧,好说歹说又给带回去了。

    四、ICU


    1月8日(星期一)下午 戊医院

    一到戊医院,直接送进ICU。
    护士一声令下脱光,所有衣服都给扒了扔出ICU。
    岳父当场没了脾气,乖乖听话。

    ICU不让家属进,每天只有下午半小时探视时间。

    我晚上赶到的时候,夫人说ICU条件很好,见过的医院只有美国治疗埃博拉患者时用的埃默里大学医学院(Emory University Hospital)能匹敌。
    每个病人都专门有护士24小时看护,医护人员数大概是患者人数的4倍。
    无创呼吸机已经上了,血氧量回到90以上。
    而且有创呼吸机、人工肺(ECMO)都有,万一病情恶化,人应该也能抢救回来。

    报完喜,自然就该说“但是”了。
    她签了一大堆文件,各种治疗手段,看了脊柱都发凉。
    虽然大夫反复表示非必要不使用,但人肯定要遭不少罪。

    此外,ICU的费用大概是每日8000-元,我们要努力挣钱。

    我马上表决心:白天投资茅台,晚上杠杆炒币。


    1月8日(星期一)晚上

    岳父2年前借给当地“知名土豪”SB哥10万元,当时说好周转一下2周还,然而2年也没见过钱的影子。
    岳母和我们虽然知道,一直也没敢当着岳父面提,生怕他一激动出问题。

    现在人已经进ICU了,缺的就是钱,赶紧请对方还款。
    这个SB听到消息心里面乐开了花,巴不得岳父早点走。
    回答很干脆:“没钱!”

    珍爱生命,远离土豪。


    1月8日(星期一)晚上

    从医院回家后,在下面给车充电折腾了会,进门一看夫人正在和孩子玩,竟然没有洗澡。
    忙问洗手洗脸了吗?答洗手了,没洗脸,因为回来就换了个口罩(在医院用的口罩在家不能用)。
    我马上要求:先洗澡,才准接触孩子。
    严格执行!

    过了一会,孩子忽然开始咳嗽了。

    我无比紧张,万一传染上可咋办。
    后来夫人和岳母说她们的压力更大,要是孩子传染上,不知道我会怎样发神经。


    1月9日(星期二)

    早上起来,孩子没有发烧,白天也没太咳嗽。
   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

    夫人脸色不佳。
    说一晚没睡,身体上很困,心里很焦虑。
    不知道病啥时候好,不知道要花多少钱,感觉分裂成两个人。
    我嘻嘻哈哈安慰了会。

    岳母在下午探视时段进了ICU。
    岳父精神奕奕,向岳母表示:“我这身板没问题”。
    岳母表示她代表全家,相信岳父的身体,相信岳父能够在ICU病友中第一个转到普通病房,在所有病友中第一个回家。

    晚上回到家,岳母问我们:“为啥他现在还那么得瑟?”

    我马上表态:“得瑟是好事,说明正在全面恢复!”

    饭后,夫人讲起ICU外面有位大姐,不仅熟悉办饭卡、为陪护租折叠床、隔尿垫品牌等杂务,而且精通北京呼吸科的疑难病例、名医趣事、治疗程序、术后护理等。
    说是北京知名的呼吸科“明星护工”,肺移植病人常常要等她的档期,才能约上。


    1月10日(星期三)

    岳父在ICU的8个病房中,被从较大的病房转移到最小的病房,体温和血氧指标也相对平稳。
    探视时,岳父还抱怨医院的饭菜不好吃。

    我晚上很乐观的给岳母解读:“最小的ICU病房空间不大大夫在那里给他做手术很不方便。
    把他移到那个房间,估计是大夫认为他恢复不错,没有手术必要。

    又说了A病房的情况。
    病人进入ICU时已经插管了,一根管子从嘴里插到肺部,直接提供氧气。
    今天上午大夫建议A病房上人工肺,由于后续开销大,家属没有马上同意,而是四处打听,得到的信息不乐观:

    1) 效果不好说。
    当然有治好的,更多是没有治好的。

    2) ICU有位30多岁的大夫,抢救病人时被传染上肺炎。
    最终上了人工肺也没能救回来。

    最终,A病房决定只插管,不上人工肺。

    夫人说:“如果爸爸真到那一步。
    即使知道大概率没用,只要有1%的希望,我也得上啊。
    不花这钱,我余下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。

    五、插管


    1月11日(星期四) 下午

    下午3点,刚和客户微信组群聊完,夫人急电:“今天拍片结果还是不好。
    医生决定插管。
    插管后会注射镇静剂,人就不能说话了,你赶快送姥姥到医院来,我让医生务必等着。

    姥姥正陪着沉睡的女儿,马上手忙脚乱的穿衣服,问我说:“你昨天不是说有好转吗,咋要插管了?”我无言以对,只能说:“我开车带你和女儿去医院。
    到了医院让二姑下来在车里看着女儿。

    姥姥:“不行,孩子不能去医院。

    于是用首汽约车叫了个车。
    姥姥跌跌撞撞冲出门时还惦记着孩子:“你给她熬个粥,蒸个鸡蛋。

    一进ICU,姥姥哭着对姥爷说:“我没照顾好你,你不怪我吧。
    ”姥爷告诉了手机、银行卡、股票账户的密码,但也不想增加家人的心里负担,没有当做临终时刻来对待。

    夫人有不好的预感,强忍着悲伤问姥爷:“爸,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
    岳父停了些许,费力的说:“继续治吧”。

    人的一生,谁会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?

    (插管说明病已经很重了,但医护人员不会、也不适合提示病人留遗言。
    万一不幸走到那一步,建议家属和病人珍惜机会,我们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,但谁又知道呢?)


    1月11日(星期四) 晚上

    插管结束,岳母在医院附近住下,夫人准备挤地铁回家。
    我觉得她情绪不稳,叫了个首汽接她回来。

    晚上,夫人先通知了岳父的4位兄弟姐妹,告知病情,让老家人也有个心理准备。
    再通知了岳母的6位兄弟姐妹,两个姨马上表示到北京支持我们,帮忙看孩子。

    我们讨论了一直回避的三个问题:

    1) 病情

    直到现在,都查不出被什么病菌感染了。
    体温总体来说不算高,人的精神也不错,就是每次拍片肺部都是急剧恶化,没有一点好转。
    每个医院都反复问肺部以前是否有过病症,一遍一遍的说没有,医生一遍一遍的问,看来肺部异常恶化,情况很不乐观。

    2) 术后

    大夫说如果救回来,最坏的情况需要长期卧床吸氧,好的情况能够大小便日常生活自理,但肯定不能做体力劳动,也不能出去玩了。

    好的情况可以接受。
    如果需要长期卧床吸氧,岳父自己很痛苦,岳母后半辈子护理的压力很大,我们也不可能做重大的改变。

    3) 费用。

    插管后ICU的费用直线上升。
    预计插管能顶72小时,如果还不行,就要上人工肺了。
    人工肺开机费6万,随后每天2万起。
    我们估算了下,家里所有的理财(还好没有买30天以上期限的产品)、股票卖掉,再加上岳父岳母留下来养老的钱,理想情况下能撑30-40天。

    那么40天以后呢?

    要准备卖房吗?

    夫人沉默良久,说:“先卖东北的房子吧。
    爸爸恢复了也不能上6楼了。

    我:“老家房子短期卖不掉,卖掉也就撑个十几天。
    如果在ICU要呆很长时间,只能卖掉北京的房子。

    夫人:“如果ICU住了50天都出不来,可能真就不行了。

    说完嚎啕大哭:“他才60岁啊,刚办完退休手续,啥福也没享。
    要是像爷爷奶奶那样90岁了,我也不给他上这些折磨人的东西了。
    但一个感冒就走了,我不甘心啊!”

    六、人工肺(ECMO)


    1月12日(星期五) 上午11点

    我还在写工作规划,岳母在医院急电:“今早拍片结果还是不行,医生准备上人工肺。
    我也没啥主意了,你们啥意见?”

    预计顶72小时的插管治疗方案,只坚持了不到17小时。
    昨晚受到重大冲击,根本没来得及看人工肺的信息。
    我问:“大夫有说治愈概率,以及愈后预期恢复情况吗?”

    岳母说:“没有啊。
    就说10分钟以后听我们回话。

    我从不怀疑戊医院大夫、特别是ICU大夫的仁心仁术;医院在核心地段建的如此豪华,也不会为了钱增加病人开销。
    但给我的信息太少、决策时间太紧,作为家属确实是难以接受。

    夫人作为女儿肯定是要上的,我原则上也不反对。
    但有两个后果要考虑:

    1) 家庭抗冲击能力。

    如果钱花光,女儿、夫人、岳母和我自己以后就扛不住任何的冲击,再有人生病,ICU的门都进不去。

    2) 愈后情况。

    如果救回来要卧床吸氧,对岳父的生命意味着什么、对岳母的生活意味着什么、对我们和孩子意味着什么?

    夫人麻烦了丁医院的朋友,再让他去问呼吸科大夫。
    回话说:“当时建议转到戊医院,就是为了上人工肺,条件许可情况下最好接受治疗。

    我紧急电话一位医疗创业的前同事,虽然久未联系,他作为创始人也非常忙,听了诉求,立马帮助我。
    首先给出的建议就是:“信息不足的情况下,听医生的。
    ”咨询后,他又发了一个截图给我:人工肺,医学上叫体外膜肺,叶克膜,呼吸科ICU终端救命神器。

    总共约25分钟,期间岳母又催了一次,说是情况已经很危急了。
    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冷血的告诉岳母:“再等等。

    既然都建议上,经济条件也能接受,我们决定上人工肺进行治疗。

    其实,我们都没有考虑一个重要的因素:岳父自己是怎么想的?

    如果有人要给你“刮骨疗毒”,刮骨很疼,疗毒的治愈率很低,你让他刮吗?


    1月12日(星期五) 下午

    带着口罩见完客户后,赶在探视时段最后几分钟进了ICU。
    岳父从小病房移到了大病房,全身上下都是管子。

    脑后、右手、大腿侧有手指粗的管子导出血液。
    血浆、营养液、消炎药品等四五个瓶子,通过不同的导管从身体各处不间断的注入。
    护士在严密的监控各项指标,十几分钟就要加注一些药剂。
    岳母没有勇气去揭开被子,估计下面也全是管子。

    岳父已被镇静,任何的自主动作都可能导致血管和人工肺的连接被断开。
    只有监控仪上的心电图,表明生命的迹象。

    探视后,我等着医生交流病情。
    主治大夫开会忙没时间,负责本床的住院医师和我进行了沟通。

    本人:“请问治愈的概率?”

    住院医师:“不好说,看病人情况。
    如果是做心脏手术,只是术后短期需要人工肺支持的,概率会高些。
    如果病人体质较好,治愈的概率也大些。

    本人:“贵院此前大概做了治愈概率?”

    住院医师:“我是轮岗到这个科室的,这个情况不清楚。
    对病人来说,概率意义不大,关键是个人能不能救回来。

    本人:“病人目前情况如何?”

    住院医师:“不太好,他前后经历5个医院,现在感染上了医院的一些耐药细菌。
    我们已经给他上了最强的抗生素——万古霉素,但还是在恶化。

    本人:“请问治愈的病人,术后生活基本能自理吗?”

    住院医师:“每个病人都不同。
    有些病人能够生活自理,也有病人需要卧床吸氧,不巧感冒引起感染,又送回ICU的。


    1月13日(星期六) 上午

    从医院得到的信息缺乏数字,只能自己挖掘信息了。

    人工肺,英文Extra-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,缩写为ECMO。
    顾名思义,就是将血液导出,由机器在体外代替肺的功能,将氧气交换到血液中,然后再输回人体。
    开始用于心脏手术,非典后我国也逐步开始用于支持危重呼吸病人的生命。

    现任台北市长柯文哲(柯P)最初名声大噪,就是因为他在台大医学院期间使用ECMO,将心脏功能丧失的病人生命维系了16天,然后进行心脏移植救活。

    ECMO本身并不消灭肺部病毒和细菌。
    医生的方案是用“焦土政策”与病魔对抗。
    举例来说,蝗虫扫过农田时寸草不生,但草没了,蝗虫也随之死亡。
    现在肺部的病毒就像蝗虫,肺部肌体就像农田,治疗战略是让病毒侵蚀,等肺部都被占满了,病毒也就死了,医学上叫“自限”。
    等病毒死了,ECMO依然维系着患者的生命,然后肺部慢慢恢复,逐渐能够给其他器官供给氧气。

    接受ECMO治疗的患者,存活概率大约30%。

    (数据来源:《名医人文观?侯晓彤|人命到底值多少钱?一位ECMO医生的困惑》,网页链接)

    治愈的患者在ICU最短4天。

    (数据来源:《名医人文观?侯晓彤|人命到底值多少钱?一位ECMO医生的困惑》,网页链接)。

    治愈的患者在ICU最长122天。

    (数据来源:《记录中日医院百例ECMO时刻,回顾过去,展望2018》,网页链接)

    术后病人有能够生活自理的,但网页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案例。
    我估计在存活病人中约占10-25%。

    也就是说,活下来且能够生活自理的概率:3-7.5%。

    晚上梦到一个精灵跳出来和我打赌。

    1) 我下注50万元,输了这50万元归精灵。

    2) 我赢的概率是5%,输的概率是95%。

    3) 精灵问:赢了给你多少万,你才愿意接受这个赌注?

    4) 我回答:如果赢了有1个亿,我马上下注;如果赢了只给100万,你马上滚蛋。

    5) 精灵又问:如果赢了,能把亲人救回来呢?

    七、求血


    1月13日(星期六) 中午

    接大夫通知,要求组织献血。

    我又是一脸懵逼:献多少、在哪里献、怎么认定是我献的?

    问ICU护士,护士不知道;去问大夫,大夫也不知道;让我们去问输血科。

    到了输血科,搞清楚了:

    1) 不是花钱就可以在医院买到血。

    2) 病人需要用血时,需要亲友去献血,以维持血库的血量。

    3) 个人此前的献血证,只能用于直系亲属,即:配偶、父母、子女。
    也就是说,夫人的献血证可以用于岳父,我作为女婿的献血证不可以。

    4) 血液科开出一页纸的《北京市互助献血申请书》,该申请书上有岳父的名字。

    5) 到指定的献血车献血,不在医院献血。
    医院推荐了两个献血点,后来又放宽说是通州血液中心的献血车都可以。

    6) 由于缺A型血,献血人必须献A型血,标注“专血专用”。
    但并不表示你组织的人献的血,就一定用于指定病人,由血液中心同意调度。

    7) 后来几天A型血不缺了,可以献其他血型,标注“血型调配”。

    8) 每200CC献血,只能有100CC血浆。

    9) 献血人需要携带本人的身份证或者驾照、医保卡。

    10)献血后,工作人员会提供一个献血证。
    我们需要将献血证拿回戊医院献血科,献血科盖章表明此证已用,同时为岳父增加用血额度。

    11) 献血证下次还可以用于献血人的直系亲属。


    1月13日(星期六) 下午

    看了下我家这几个人,两个高度近视,余下几位都年近60,而且近期人也很疲惫,献血后出现意外更麻烦。

    病区就有人报价提供血,1000元人民币100cc。
    一方面觉得贵,另一方面不确定是否靠谱,决定自己求。

    先问在学校任课的老师,有没有学生愿意献血,200ml我们补贴1500元营养费。
    老师说:学生都放假回家了。

    接下来发动各种关系。
    特别感谢如下人士的支持:

    1) 外甥单位领导。
    看到外甥发出的消息后,转发全公司,删除了我们补贴营养费的信息,改为公司补贴。
    而且领导还亲自为我们献血,非常感谢!

    2) 外甥单位的同事。
    可爱的北京女孩,一听说需要用血,穿着睡衣裹上羽绒服就出门了,自费打车来回,没要我们一分钱。

    3) 同学单位的同事。
    一听消息,不等孩子爸爸回家,就带着孩子出门来献血,不要钱。

    4) 三位同学。
    看到夫人在天津读书的堂妹发出的朋友圈后,一位从南城坐车1.5小时,另两位从天津赶到北京献血。

    5) 四面八方前来支援我们的朋友!

    一半献爱心的朋友都抱怨献血车工作人员态度恶劣。

    为了我们,你们受委屈了,对不起!

    我自己的经历也是如此,上了一辆献血车,就想确认献血额度,马上被轰了下去。
    献血车严禁拍摄朋友签字后的《北京市互助献血申请书》,原因不明。

    当天拿下2000cc血,心想80公斤的人总共约6400cc血,应该够用了吧。
    献血证送到血液科后,告知ICU有了额度,马上提走600cc血浆,相当于1200cc血。

    我和夫人一愣,费了老大劲,不够2天用。

    ICU解释:人工肺在体外氧和过程中,会导致凝血因子的变化。
    凝血因子用于修补血管上的微小创伤,手指刺破了,血液会凝固堵住出血处,而不会失血过多,就是凝血因子的功劳。
    凝血因子本身又有多个子因子,用药物不好调整。

    如果凝血因子过多,会出现血栓。

    如果凝血因子过少,会出现脑溢血。

    所以,需要不停的用大量人的血浆调整凝血因子。


    1月13日(星期六) 傍晚

    夫人在QQ上输入了“互助献血”,出现互助献血群。
    加群后,马上有人加好友沟通。

    再打了几个电话,给两处献血车旁发小卡片的人。

    结果都是:1500元人民币400cc。

    这是“物价局”统一定价吗?

    对这些人,献血车工作人员的态度应该不错吧。


    1月13日(星期六)晚上

    回到家,女儿坏笑着走过来,急忙制止她,在我洗完澡洗完衣服前不能和我接触。

    “X你妈,哈哈哈”女儿大笑。

    我一愣,这是咋回事?

    姥姥急忙制止女儿:“不准说,听到没,不准说!”

    “X你妈,哈哈哈”

    姥姥解释说:“下午她要吃豆沙包,蒸好后又要吃奶黄包。
    我心急骂了一句,她就记住了。

    我只能苦笑,全家都乱套了。

    八、传染


    1月14日(星期日) 上午

    凌晨,我开始连续咳嗽。

    4点,服用蒲地蓝和消炎药后未有缓解。

    8点,一阵剧烈咳嗽,感到胸痛。

    心想:完蛋了,这不是被传染了吧!?

    没敢告诉岳母,偷偷和夫人说了一声,匆匆出家门前往己医院。

    (为什么不去戊医院?这是个好问题。

    常有鸡汤,劝人要像最后一日那样生活。

    纯TMD扯蛋,最后一日你只想诅咒这个世界,你只想问老天爷:“为什么是我??”

    回想自己的一生,有不少的遗憾,但也算够本。
    头脑里闪过人生的片段:

    1)小时候被打得丧失信念。

    2)读金庸小说。

    3)少年时一次考试后春风得意。

    4)被本科学校录取时的沮丧。

    5)研究生被梦想大学录取时的兴奋。

    6)领会了理论为什么不真实。

    7)研三和BG一伙吃喝玩乐。

    8)被拒绝与无心的伤害。

    9)工作后和相亲小组打牌消磨。

    10)大峡谷、黄石、布莱斯峡谷、纪念碑谷地。

    11) 结婚。

    12)工作时看到产品规模从零飙到几百亿。

    13)看着女儿出生。

    14)一次连续偶然导致的危险驾车。

    15)读巴菲特理解复利。

    16)这一次ICU经历。

    回想自己一生胆小,要是因为别人的勇气就这么给挂了,实在心有不甘。

    想起外甥说过一句:“我觉得妹妹好可怜。

    我一惊:“为啥?”

    外甥:“她还没长大,你就老了。

    妈妈还有姐姐照顾,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女儿。
    夫人买房英明,其他事情都大大咧咧,干啥都是“不当害、不当害”。

    万一挂了,保险能陪个几百万。
    委托大徐和朋友们帮孩子理下财,既相信他们的人品,也相信他们的投资能力,免得让钱宝、各种币、高息借贷给祸害了。
    只要能抵抗通货膨胀,孩子成年就好了。

    夫人叨叨:“从你到这个小公司后,我们就加买了保险,3百万保额,钱你不用担心。

    我很坚决的说:“绝对不要给我上人工肺!!那TMD都不知道是你爱我,还是你恨我。

    夫人在后座一边哭,一边说:“我给你买过保险了,买保险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大病。

    我问:“当初为什么没有给爸爸买一份?”

    夫人:“他的医保卡给爷爷奶奶开过药,保险公司出险后很可能拒赔,所以就没买。
    早知道。


    我想了想:“你给姥姥和宝宝都买份保险吧,现在就买。


    1月14日(星期日) 中午

    挂了急诊,和大夫讲明可能被呼吸科ICU病人传染了。

    大夫问:“甲流、乙流?”

    我说:“不知道啥病毒。
    血、肺泡、胸腔积液的所有检查都是阴性,但几天就变成大白肺了。

    大夫把口罩好好稳了稳,确认遮住了鼻子,开下检查:CT胸部平扫、验血、咽拭子。

    还好,一切正常。

    走出来,冬日的太阳都是那么和煦温柔。

    九、生机


    1月15日(星期一)

    亲戚发来老家的《异地医保报销申请单》,里面有一项是所在地居委会或者派出所盖章,证明申请人在异地居住。

    先去了居委会,开始一切顺利,但在一处卡住了。

    《申请单》上写的是“经办人章”,我请经办小姐姐签字。

    经办小姐姐表示:“这里写的是章,如果是‘经办人’,或者是‘经办人签字’,我马上给你签。
    我们按规定就是没有人名章的。
    我是为你好,你要是拿回去用不了,还不是耽误你的事。

    我反复强调没事的,有样本,经办人就是不同意。

    磨叽了十分钟,经办人建议去旁边派出所,派出所的人员都有人名章。

    到了派出所,派出所表示不属职责范围,不盖章,建议去旁边社保中心。

    到了社保中心,工作人员表示证明居住不属职责范围,建议去旁边街道办事处。

    街道办事处没说不属职责范围,但要求黑龙江先盖章或者出个申请函。

    出来吹了会冷风,琢磨下还是居委会难度最小。

    于是走进居委会,摘下口罩,说明岳父得了SARS般凶猛的流感,在ICU生死未知,然后干咳几声。

    屋内一片死寂,然后两位小姐姐突然也开始咳嗽了。

    经办小姐姐犹豫了一下,突然也觉得喉咙发痒,咳嗽几声,接过去签了字。


    1月16日(星期二) 下午

    夫人打电话,说拍片结果有好转。

    从发病以来,每次拍片结果都是恶化,总算看到一点病毒自限的曙光

    夫人说住院大夫心情也有好转,探视时她一进去大夫就过来交流,讲了差不多半小时。
    此前,大夫讲3分钟冰冷的事实,就会主动离开,避开家属绝望的目光。

    大夫预计明天做CT。
    由于上了人工肺后,做CT远比拍片复杂,需要将病人移出ICU才能做,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,说明有好转迹象,大夫需要做CT验证。


    1月16日(星期二) 晚上

    一个重度垂直的呼吸科微信公众号,当晚发了一个长达2小时的视频。
    点开一看,戊医院的顶级专家分析病例,而病例居然就是岳父。
    难得有机会,听专家讲家人的病情。

    父女情深,夫人听了几分钟就听不下去了,叮嘱我不要发给岳母。

    我们解读,专家不会选一个大概率救不回来的病例。
    同期送进去几个病人,每人病情都很重。
    专家把岳父作为病例,很可能是因为岳父虽然病重,但能够救回来。

    戊医院啥都好,但大夫和家属沟通可以提高。
    几十万的开销对于医院不算啥,对于一般家庭却不是小数目。
    作为消费者,我们得到的信息极其有限,就是每天5分钟的交流。
    夫人经常让我找人打通关系,详细问问情况,但找不到对的路子。
    只能感慨:不当官,钱有毛用。

    ICU的医生确实很辛苦。
    岳母是地级市小医院的护士,看了就感慨北京大医院不好干。
    医生护士从早忙到晚,中午吃盒饭。
    面对的都是疑难危重病人,家属情绪急切而绝望。
    如果要把病因、病理、治疗方案每天给家属细致讲一遍,那病床上躺的人怎么办?

    而且,家属最关心的问题:“人救回来的概率,救回来的状况,救回来的时间”,就像一个投资人问你:“上证指数重回高点的概率,涨到那以后的走势,什么时候涨到那个点位”,不好回答。
    而且大概率答案是提问者绝对不想听到的。

    不过,每天交流5分钟实在是太短了。
    视频显示科室主任、全国知名专家花了很多心血,治疗方案也考虑了多种情况。
    把这些信息告诉家属,有必要,而且不增加成本。


    1月17日(星期三) 中午

    岳父的弟弟和妹妹赶到北京。

    我讲了病因病情,提到前几天A病房的病人走了。

   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:“北京就治不好感冒?”

    这不是多喝水、多睡觉就能好的病吗?

    我想起以前看到的“西班牙流感”。

    1918年大流感,是第一次全球范围的传染,死亡估计超过2000万人。
    该流感由美国堪萨斯州一个流感疫区的青年人参军带到兵营,先是在美国各兵营传播,然后随着美军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,扩散到欧洲。
    在传染西班牙国王后,该流感有了他的名字:西班牙流感(Spanish Flu)。

    潜伏在一战各国伤员和轮换士兵身上,流感从欧洲扩散到大洋洲、亚洲、南美洲。
    在我国,当时重庆是重病区,据说“半个重庆都病倒了”。
    那场流感的平均致死率约为2.5%-5%,而一般流感“只有”0.1%。

    整整100年,科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有了原子弹、互联网,现在AI、区块链都出现了,但还是治不好流感。


    1月17日(星期三) 晚上

    夫人说B病房的病人突发脑溢血,大夫让转回小医院“静候”,否则每天在ICU也是烧钱。
    B家属社会能力很强,居然几个小时就找到一位脑科专家到ICU查看了病情。
    但脑科专家也建议放弃,当天B家就转走了。

    我心想:“这要是让我们转院,去哪里找关系呢?”


    1月17日(星期三) 晚上

    岳母说,如果需要做非常艰难的决定,她去和医生说。

    我表示自己也可以。

    夫人偷偷和我说:“妈妈是怕决定不再救治,爸爸会不开心。
    万一有啥事,她帮我们来承担。

    我说:“我知道,但爸爸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。
    妈妈有心因性心脏不适,在那种极端情况下,她自己能否挺住都不好说。

    三、北京到南昌有联合航空的飞机

    答:查携程网就知道。好像没有联航的飞机,或许是曾经有,现在取消了。

    四、南昌到北京往返的飞机所以费用是多

    答:你好,南昌到北京往返的飞机所以费用,要看时间段的,如果你是看这几天的,也就是¥1315-¥2070之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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